-风物君语-
长江滋养的宜昌
由长江塑造而成的宜昌，尽显大开大合之美。山川交汇的景观，孕育了宜昌人宽广豁达的性格。作为长江的分界点，经历战火纷乱的宜昌，却保留着魅力十足的人间烟火。
宜昌的地形地貌十分丰富。
奇峰耸立，江河交错，各种地貌交织，绘就了一幅壮美如画的景象。
气势磅礴的长江，源自唐古拉山，一路奔腾不息，穿越连绵的巫山山脉，在重庆湖北交界之处，形成了“中国最美景观”——三峡。
所谓三峡，是指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三大峡谷，其中最长、最险峻、最壮美的西陵峡，就坐落在湖北宜昌。
▲ 宜昌地理位置。制图/Paprika
位于湖北省西南部的宜昌，地处鄂西山区与汉江平原的过渡地带，海拔高差悬殊，绵延起伏的山脉，让宜昌呈现出极富节奏感的起伏之美。
穿过城区的长江，在宜昌形成“万仞山，千丈水”的壮丽景观，也赋予了宜昌大江大河的豪迈气势。在宜昌，长江中游及下游的界限，分外明显。
雄伟险峻的高山峡谷，一泻千里的长江，在宜昌的相遇，也激发了水力发电的新型能源开发。
1970年，为了缓解华中地区工业用电紧张，国家将目光投向了坡度大、落差高的长江三峡出口南津关一带。南津关位于宜昌市区西部，这里峡长谷深，不但水利资源丰富，也是天然的优越坝址。于是，中国万里长江第一坝——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的建设，被提上了日程。
历经18年，1988年，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竣工。建成的两座电站厂房，分别设立在二江和大江，多年来的平均发电量为141亿度，不仅满足了湖北省的用电，还可以向湖南、河南等地输电。
▲ 三峡大坝船闸和两侧的输电塔。 摄影/黄雪峰
作为三峡水利工程的一部分，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的建设使得长江上游水位提高20多米，有效地改善了三峡航道的险恶，自此后“高峡变平湖”。待到2006年，距离葛洲坝38公里的三峡水电站，也全面建成。至此后，“千里江陵一日还”“轻舟已过万重山”不再只是李白的浪漫幻想。
对宜昌有着浪漫情怀的，李白并非是第一人。
在宜昌，山川的碰撞，形成了壮美的自然景观的也滋养了宜昌人的浪漫性格。面对如此奇丽的自然风光，生活在宜昌的古人，对这片土地产生了唯美的想象。
在想象力的加持下，深居峡谷的下牢溪，是大禹之父鲧，镇锁恶龙的地方；黄牛岩上一神人牵一神牛的自然图景，是黄牛助禹开峡的印记；而巫山东侧的神女峰，则是神女瑶姬消灭十二恶龙后的化身。
世代相传的神话传说，赋予了宜昌人浪漫的性格。春秋战国时期，诞生在楚国丹阳（今宜昌）的屈原，开创了中国浪漫主义文学的先河。
在他的笔下，既有“乘龙兮辚辚，高驼兮冲天”的豪迈；亦有“心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的苦闷；既有“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的无畏，也不缺“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坚贞。
这样有理想、有信仰的屈原，在仕途的道路上，却并不顺遂。追求至善至美的他，在官场上成为“独清”“独醒”的异类，最终因为理想主义的幻灭，自投于汨罗江。
为铭记这位忠贞的先驱，数千年来，宜昌乃至全国百姓将屈原与端午节联系在一起，每年在屈原逝世的五月初五，号角声声，鼓乐齐鸣，沿江招魂，自发纪念这位可爱又可敬的诗人。
或许受屈原精神的感召，爱国、奉献的基因融入宜昌人的血脉。西汉初期，大汉王朝政权尚未稳定，西域边境常遭匈奴侵扰，在当时的情况下，和亲是维护边境和平最为直接有效的方法。
在中原王朝的刻板印象中，匈奴是茹毛饮血的象征，因此面对匈奴单于呼韩邪的求婚，整个西汉皇宫内，竟无一人应允。念及深受战争苦难的边境百姓，和自己将老死宫中的悲惨结局，与屈原同乡的王昭君挺身而出，自愿踏上北去匈奴之路。
自昭君出塞后，汉匈关系稳定长达半个世纪之久，“边城晏闭，牧马牛羊，三世无犬吠之境，百姓忘干戈之役。”因此不少人认为，王昭君的贡献，可媲美汉朝名将霍去病。
东汉末年，随着中原王朝的衰落，政权中心逐渐向南转移。作为长江上的枢纽城市，宜昌的战略地位逐渐凸显。
▲ 宜昌远安县鸣凤镇城雕。 摄影/卢文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中央政权被三方势力瓜分，曹魏占居中原，东吴占据江东，蜀汉占据巴蜀一带，这三方势力的角逐之地，就在宜昌东侧的荆州。
在这三方势力中，蜀汉政权是兴起最晚、实力最弱的一个，一场以少胜多的赤壁之战，改变了蜀汉的困境。鼎盛时期，三国势力交汇处的荆州大部分，都由蜀汉的关羽控制。作为荆州与蜀汉之间的唯一水上通道，长江对蜀汉至关重要，而荆州西侧的江城宜昌，自然成为蜀汉的重要城市。
▲ 荆州。 图/图虫·创意
将宜昌的战略位置发挥到极致的，却是东吴名将陆逊。
当关羽率军攻打曹操占据的襄阳、樊城时，吕蒙脱去盔甲，装扮成商贩，奇袭关羽驻守的荆州三郡，趁蜀汉措手不及，陆逊率兵攻占荆州西侧的宜都（今宜昌宜都市），切断蜀中与荆州的联系，最终导致关羽失守荆州，兵败麦城（今宜昌当阳市）。
失守荆州后，蜀汉自然愤恨不平，为夺回荆州，公元221年，刘备“倾举全国之兵七十五万”讨伐东吴。陆逊故技重施，将刘备大军围困在宜昌狭长的长江河道中。夷陵之战的失败，让匡扶汉室成为刘备的一场空梦。
东吴占据宜昌的日子也并不长久。“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公元280年，东吴失去宜昌后，灭亡，三国时代也宣告终结。
历经一千多年的太平时光，1938年，宜昌再度陷入战乱。
1938年10月，上海、南京、武汉等地相继失守，国民政府自武汉迁往重庆，大量民族工业和人才随之内迁。
在当时的情况下，进入四川，只有长江水路这一条通道。此时武汉已失守，日军沿着长江向西南进军。9万吨重要战略物资，100万吨左右的零散物资，外加大量军政要员和数不清的难民集聚在“入川门户”宜昌。
▲ 长江，宜昌猇亭区。 摄影/傅鼎
为了顺利完成这次撤退，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水陆运输管理委员会主任的卢作孚，特意提请交通部在重庆征集2000艘木船，宜昌的渔民也并非袖手旁观，纷纷捐赠家中木船，并在码头上担任志愿者，帮助此次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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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1:装满物资开往重庆的民生货轮；图2:囤积在宜昌码头的抗战物资；图3:宜昌大撤退终点——1944年重庆朝天门码头。图/网络
短短40余天，滞留在宜昌的数十万人员已运输一空，战略物资也输送大半。这次“宜昌大撤退”，成功保住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命脉和大批人才。晏阳初先生，特将之比作为“东方的敦刻尔克大撤退”。
当一切喧嚣落幕，留在宜昌的，依旧是滚滚长江水，和街上轮番飘过的花香。
或许在宜昌人的心中，过往的一切并不重要，眼下的悠闲生活，才是最值得留意的。
由于濒临长江，肩负着承接入川、出川各种物资的重担，码头成了宜昌人最常见的工作地点。宜昌人的饮食习惯也颇具火辣的码头特色。
就像川渝地区，辣同样是宜昌食物的基本菜色。宜昌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香辣面的味道。一大早，宜昌街头的香辣面馆，就在门口支起大锅，大块的骨头在锅里上下沉浮，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不一会儿，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只为等待一碗酥麻飘香的红油面。
有别于川渝地区的红油面只放面，宜昌人在煮香辣面时，通常会撒一把煮好的黄豆，加上几块牛肉，或者加一勺肥肠，最后淋上一勺红油，把一碗面装点得格外丰富。
如果说一碗热腾腾的红油小面温暖了宜昌人整个冬天，那么宜昌的夏天，则有凉虾送来的清凉。
凉虾是用大米浆制成的，呈现半透明的琥珀色泽。把它放在红糖水中，翩然翻飞，在碗中掀起微微波澜。再加入一些鲜艳的果块，将凉虾衬托得更加诱人。
在宜昌的夏天，喝上一碗凉虾，就意味着凉爽。入口时，清凉的红糖水一马当先，迅速驱散肠胃内的燥热；接下来爽滑的凉虾，在齿颊间弹跳几下，就迫不及待地滑入腹中；最后甘甜的水果，顺势而上，一举填补了齿颊间的空虚。
无论红油小面还是凉虾，对于阅尽风云的宜昌人而言，只有生活中的烟火气才是宜昌最好的注解。
– END –
文丨莺时
图编 | 陶子
地图编辑 | Papri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