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唐代十二生肖俑，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许多动物都以独特的方式进入人类视野，其中包括老鼠，它也在人类文化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老鼠是哺乳动物中古老的“活化石”。考古研究表明，在人类出现之前，老鼠已在地球上生活了4700多万年，是现存最原始的哺乳动物之一。自古至今，老鼠一直给人类带来各种困扰。它们不仅偷吃人类的食物，还在历史上传播过鼠疫。人类与老鼠的对立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研究发现老鼠和人类的骨骼结构有99%是相同的。在病理学上，老鼠和人类的骨细胞也有许多相似之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老鼠经常被用作医学实验的主体。
在四川三台县郪江镇，我们发现了一大片汉代崖墓群。在一座崖墓的墓门口，刻有“狗拿耗子”的石刻图像。一只狗蹲坐在地上，得意地嘴里叼着一只老鼠，长长的鼠尾在空中晃动挣扎。从食物链上看，老鼠的天敌包括狐狸、猫头鹰、蛇和猫等。前几类动物主要对付野外老鼠，而家猫则是对付家鼠的主力。虽然俗话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实际上狗也曾担当过捕鼠的重任。甚至有人认为，在猫开始捕鼠之前，狗拿耗子并不是“闲事”。
老鼠的艺术形象早在古代十二生肖体系形成之前就已经出现，包括玉鼠、铜鼠和陶瓷鼠。而老鼠进入十二生肖序列确实是一个意外。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等动物都比老鼠有更高的地位。我们在湖北云梦和甘肃天水出土的秦简文书中可以看到当时十二生肖体系的结构。虽然它与现在的版本略有不同，但“子鼠”仍然排在首位。
老鼠也常被称作“耗子”。这个外号的由来与一段历史有关。五代时期捐税的名目众多，根据《旧五代史·食货志》的记载，除了常规税项外，还有一些附加税，其中一项名为“雀鼠耗”。这项附加税规定缴纳谷物一石加损耗两斗，缴纳白银十两加损耗半两。老鼠也就有了“耗子”的外号。
为什么小老鼠会被称为“老”？老鼠这个名字也有些特别。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写道“鼠其寿最长，故俗称老鼠”。事实上，老鼠的平均寿命只有大约两到三年，并不长。由于老鼠繁殖速度快，古人误以为它们寿命长，因此有了“老鼠”这个名字。
那么老鼠这个称呼是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呢？有人认为它始于唐代。唐代朱揆所撰《谐噱录》中“大虫老鼠”一节提到，“陆长源以旧德为宣武军行司马，韩愈为巡官，同在使幕。或讥年辈相悬，陆曰：大虫老鼠，俱为十二属，何怪之有？”这意味着，在唐代，十二生肖中的老虎和老鼠并没有大小之分，也说明“老鼠”这个称呼已经流行开来。
晋代陆机有无题诗曰：“老蚕晚绩缩，老女晚嫁辱。曾不如老鼠，翻飞成蝙蝠”。老鼠与蝙蝠相提并论，说明“老鼠”一词出现的更早。
老鼠与我们的春节习俗有着密切的关系。旧时民俗中要在正月举行祀鼠的仪式，称为“老鼠嫁女”。举行时间的各地风俗有所不同。在山西平遥，人们会在正月初十用面饼放在墙根，寓意是祝贺老鼠嫁女。在湖南宁远，人们会在正月十七举行“老鼠嫁女”，这一天禁忌打开箱柜，以免惊动老鼠。在陕西扶风和千阳地区，人们会在正月十五举行“老鼠嫁女”，家家户户都会做老鼠馍。而在北方一些地方，人们会在正月二十五晚上举行“老鼠嫁女”。这一晚上，家家户户都不点灯，全家人都坐在炕头保持安静，希望老鼠能平安出嫁。
在古印度梵语文学作品《五卷书》的第三卷中，有一个故事：有一位苦行僧在恒河中洗澡，一只小老鼠从老鹰嘴里掉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手掌上。于是，他利用神力将小老鼠变成了一位女子。苦行僧想要为她找到门当户对的夫婿，他请求太阳娶她，但太阳说云更厉害；云说风更了得；风又说山更强大；而山告诉他老鼠最合适。最终，苦行僧将女子变回了老鼠，将她嫁给了一只老鼠。这个在印度流传的故事与四川民间的《老鼠嫁女》如出一辙。季羡林的研究指出，《五卷书》的编纂时间大约是公元一世纪至十二世纪，相当于中国古代东汉初年至南宋末年。在这期间，古代南方丝绸之路已经贯通。那些在路上行走的商贾和僧侣可能将这些有趣的民间故事传播四方……
在春节的喜庆时刻，人们将对老鼠的复杂情感化为了欢乐的思绪。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
《 》( 2020年01月30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