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象征的演变

在中国文化传统中,乌鸦曾今誉为“神鸟”或“祥鸟”,这点在“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传说中可见一斑。这种积极的象征意义在宋代之前一直持续。

乌鸦的这种正面形象与古代占卜的文化背景息息相关。例如,《左传》中记载,乌鸦被作为鸟占占卜之用。乌鸦出现在军帐中,这被认为是吉兆,表明援军即将到来。

乌鸦与巫师形象也存在联系。在清华简《赤鸠之集汤之屋》中,被诅咒的伊尹得到一群会说话、会行医的乌巫救助。这些乌巫甚至治愈了夏后的疾病,显示了乌鸦与神秘力量的关联。

战国时期,乌鸦的形象逐渐寓意吉凶。墨子《非攻下》提到“赤乌衔珪,降周之岐社”,这反映了乌鸦报喜带来周朝兴盛的传说。值得注意的是,在屈原《九章·涉江》中,乌鸦带有“腥臊”的含义,但这更多体现了其自然性。

进入汉代后,乌鸦的祥鸟寓意达到鼎盛,甚至被视为神鸟和孝鸟。在《山海经》中,三足乌被描绘为太阳崇拜的象征,进一步确立了乌鸦的神圣地位。

汉代以降,“孝”治天下的理念在乌鸦形象的塑造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乌鸦被赋予“孝鸟”之名,《说文解字》将其解释为“阳精,天意,乌在日中,从天以照孝也”。《本草纲目》中甚至有记载称,乌鸦在长成后会反哺六十日。

在西汉《神乌赋》中,乌鸦被塑造成拥有完美品德的仁义之鸟,受到儒家道德观的推崇。随着靖康之耻的发生,乌鸦在中国的象征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南宋范浚的《杂兴诗》中,有“南人喜鹊而恶乌,北人喜乌而恶鹊”之句,可见在宋代之后,南方人将乌鸦视为不吉之物。这可能是因为:一、宋代社会积贫积弱,北方受外族入侵威胁,大量北人南迁,带来了对乌鸦作为神鸟的不认同;二、宋朝理学推崇理性与实际,反对浮夸与神秘主义,从而对乌鸦的太阳崇拜象征产生排斥。

在当时理学的盛行背景下,针对神鸟地位的乌鸦进行批评,有利于宣扬其思想意识。换句话说,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树大招风”。

这一观点在文人阶层中得到了广泛认同。早在唐朝,白居易的“故人锦帐郎,闻乌笑相迎。疑乌报消息,望我归乡里”便体现了乌鸦“思乡”的象征意义。南宋时期北方人迁徙江南后,乌鸦再也无法勾起他们浓浓的乡愁。故土已逝,亲人难寻,喜悦渐渐转变成了哀伤。

俗话说“爱屋及乌”,而憎恨也会波及相关事物。靖康之变后,南宋政权逐渐掌握话语权,乌鸦从上至下爭相進貢的國鳥,逐漸演變成人人厭惡的“喪鳥”,這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由此可见,外表对于事物形象的塑造具有非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