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通过《空谷幽兰》这本书的分享,吸引中国读者像鼓励西方读者一样,追寻和发现生活中“独处”的乐趣—不是脱离人群,而是因为更深层次的体悟和仁慈,与他人更为和谐地共处。——比尔·波特

无论《空谷幽兰》故事中的隐士是“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山”,最终都殊途同归

初次看到《空谷幽兰》这本著作时,我还以为它是一本深奥的哲学著作。这个书名透着几分神秘和高不可攀的气质。当我开始阅读时,立刻被其内容深深地吸引和震撼了。

这本著作的作者是美国当代作家、翻译家和著名的汉学家比尔·波特。在20世纪80年代,他多次来到西安,亲身寻访隐居在终南山一带的现代隐士。后来,他以这些访谈为基础写出了《空谷幽兰》这部佳作。

“空谷幽兰”的意思是山谷中优美的兰花。它比喻人品高雅,品质出众。比尔·波特将此作为这本书的标题,再贴切不过了。隐士本身就是隐居山野,远离世俗纷扰,深藏不露的高人。

在书中,作者以叙事为主线,把寻访中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见解和评论融汇其中。语言朴实无华,却风趣幽默。整部作品虽然看似是一段寻访隐士的经历,但背后却蕴藏着悠久的隐士文化。

从隐士的起源到他们的隐居方式,再到隐士的本质和意义,作者引经据典,记录详细,为读者传递出了一种真正的隐士精神:只要内心清净,不受欲望的困扰,不受妄想左右,那么无论隐居闹市,还是遁世山林,都可以修行悟道。由此看来,隐居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已。

既然隐居只是一种生活方式,那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们代表着隐士修行的不同境界。

看破人生的人往往向往隐居,与世无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是隐士境界中的“小隐”。

《空谷幽兰》无论故事中的隐士是“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山”,最终都殊途同归

比尔·波特自己就是一个沉潜的隐士。1972年,他离开美国,迁居中国台湾的佛教寺庙,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他在书中这样描述自己的生活:

天未亮便起身诵经,夜晚聆听钟声,一日三餐清淡素食,一个房间,一张床,一顶蚊帐,仅此而已。如果遭遇腿部疼痛或对禅垫感到厌倦时,我就读书。

从这段描述中,我们能感受到他生活的艰苦和内心的孤独。也正是因为有着隐士的身份,他才能够做出远赴中国寻访隐士的壮举。因为懂得,所以才更靠近隐士,理解他们的言行。我们都需要独处的时间,而隐士们则需要更多独处的时间来修行悟道,从而变得更加智慧,更为仁慈。

在中国历史上,一直有人愿意在山中度过一生。他们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在简陋的茅屋里。在高山上垦荒种菜,说话不多,留下的文字也很少。但这些外在的克己并不能阻挡他们对信仰的执着追求。他们在苦中作乐,才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他们是与神对话的人,是最受人尊敬的人。

从有文字记载以来,中国就已经出现了隐士。他们大多隐居在西安附近的终南山里。终南山是道教全真派的发祥地,又名太乙山、中南山,简称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部分,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誉。

在《诗经》中,有一段祭文表达了对南山的敬意: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终南山用它博大的胸怀包容着形形色色的出家人、隐居者,召唤着他们不远万里来此修行,而隐居者的精气神和业力又融进这座大山,他们互相滋养,互相成就。

《空谷幽兰》无论故事中的隐士是“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山”,最终都殊途同归

隐士一般可以分为三种:道教隐士、佛教隐士和知识分子隐士。在出家人成为隐士之前,他们通常会在寺庙里待三四年,学习如何修行,等到在修行中找到门道时,他们就会搬到山上居住在茅庐里。再过几年,早晚会悟道。有些知识分子,他们喜爱安静和孤独,为了学习或写作,便隐居在终南山中潜心钻研。

他们的生活物资,一部分来自家人或亲戚的帮助,一部分是自己种一些蔬菜和农作物,然后拿下山里与村民交换粮食,或者卖掉换钱后再去采购。对修行者来说,住在山中要比住在城市里容易得多。在局外人看来,他们的生活很艰苦,但他们并不在意舒服与否,修行是不拘泥于形式的。

小隐隐于山的人,他们的世界要比被高墙围住的城市大得多,不受外界的幻想和习俗强加的价值观左右,他们一直是中国社会中不可或缺

张良,汉高祖刘邦的智谋之士,汉朝的开国功臣之一,与萧何、韩信并称为汉初三杰。张良的祖上世代为韩国大臣,当秦国吞并天下时,韩国也惨遭灭亡。张良欲为家族和国家雪耻,故隐居山中学习《太公兵法》。出山后,他凭着智慧和才谋,辅佐刘邦推翻了秦朝,建立了汉朝。为报答张良,刘邦封赏他土地,而张良则选择了终南山南玻的留坝,在那里继续隐居。

另一位隐士诸葛亮,年轻时避乱于荆州城外隐居十年,并拜司马徽为师。后被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山,辅佐他匡扶汉室。诸葛亮一生功绩卓著,被后世誉为杰出的谋略家。晚年,他给儿子留下一纸《戒子篇》: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漫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这篇戒子篇告诫后人,要静心修养,淡泊名利,坚定志向,刻苦学习,才能有所成就。

张良和诸葛亮都是智谋兼备的功臣,他们的成功之路都经历了漫长的隐居生活,韬光养晦,等待时机成熟后一鸣惊人。他们的经历说明,隐居不仅能磨炼心性,增强智慧,更能为入世为官奠定坚实的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隐居并不意味着出世与入世之间泾渭分明,而是一种智慧的切换。隐居中的修炼,是为了领悟道德原则和人生真谛,并将其运用于入世实践。对于想要真正践行这些原则的人来说,隐居生活是不可或缺的,虽然可能会很漫长,但最终目的是促进世间的和谐发展。

无论身处山林还是都市,无论信佛还是道教,智者们追求的都是相同的道,也就是生于自然,回归自然的“无”。他们的终极目标是与自然融为一体,返璞归真。

《空谷幽兰》中,作者探访名山古刹,寻找真正的隐士,却发现真正的隐士并非是人们想象中隐居于崇山峻岭、茅屋终老的世外之人。他们有的忍受着孤独与贫困,栖身于荒无人烟之处;有的蛰伏于寺庙之中,在喧嚣与繁琐中寻找清净;有的身患疾病,平静地等待生命的终结。虽然他们的生活各有不同,但他们内心都怀着执著的信念,坚持自己的修行。

在修行过程中,他们会遇到来自身体、心理和环境的重重阻碍,但他们没有退缩,而是以坚定的信仰克服困难,守住本心,最终走向开悟,返璞归真。

对于身处都市的人而言,即使无法远离喧嚣,也可以在心中留一片清净之地。只要坚持自我修行,认清自己的欲望,保持内心的纯洁,就能在红尘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