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思勉/文
读书是利是弊，难以一概而论。
读书首要是明辨书中所述为何种社会事实。若将封建时代的民情生搬硬套于资本主义时代，将专制时代的治法用于民治主义时代，则大错特错。自古迂腐书生误国，甚至被人讥讽不通世事，根源皆在于此。故读书首重明辨书中所述为何种社会事实，此乃第一要义，一步错，满盘皆输。
孟云飞书法 止于至善
《书经·洪范》有云：“沉潜刚克，高明柔克”。世人多将此二句视作不同天性者所行之路径，实则研究学问亦不外如是。二者，前者深入专一，范围虽窄但用力极深；后者博览广涉，范围虽广但用功较浅。前者造就专家，后者养成通才。固然，选择何种路径取决于个人性情，但二者不可偏废。治学者，或重精研，或重博涉，皆不过侧重不同罢了。精研者不可蔽聪塞明，局限于一隅；博涉者不可贪多务得，流于浅薄。
专门研究需用“沉潜刚克”之法。先择一中心，再选数种参考书目。书籍贵精不贵多，再好的书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此乃著作者学识有偏重所致。每本书中必有若干问题，每个问题必有一答案。此答案即为此学问中应明白之义理，吾辈必须将其弄清。而每条义理并非孤立存在，各个问题之间必互相关联，将其贯通，则又能得一更高之道理，此不仅适用于一门学问，更适用于所有学问。
基础科学需用“沉潜刚克”之法，除此之外，其他书籍则可泛览，以广见闻，开拓思路，此时便需用“高明柔克”之法。如此涉猎，可使吾辈见解不偏颇，不至固步自封，亦十分重要。
二者并行，“俛焉日有孳孳”，想来必趣味盎然。“日计不足，月计有余”，隔段时间反思，便觉功夫不负有心人。程伊川先生曾言：“不学便老而衰。”世间万物都在进步，唯有不学者停滞不前。
（摘编自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吕思勉谈读书治学》一书）